第一百六十三章 尘埃(五)(1 / 2)

北芦洲

一个身着金袍的人,

顶着漫天飘飞的大雪,

朝南方撒足狂奔。

他叫端木磊。

他的肤色发青,

像潮湿的青石板上丛生的青苔一样青;

他的脸色消瘦,

像炉火边烘干了三天的木材一样消瘦;

他的眼睛忽明忽暗,

脸上隐隐浮现着一片片淡淡的鳞片,

每当鳞片出现的时刻,

他的眼睛便会变得一片金黄,

仿佛蛇瞳,

却又比蛇瞳多了几分尊贵和大气。

他是真龙血脉的最后一位后裔。

他在北芦洲,

已经整整潜伏了三十年。

北芦洲是整个九洲对待妖族最残忍的地方,

所有开启了灵智的妖物,谈到北芦洲都会不由得变了脸色,

但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北芦洲也藏着整个妖族顶尖的几位王者血脉的后裔,

它们都在静静等待着,

等待一个妖族崛起的机会。

这些年,

它们过得很痛苦,

它们倚靠静海洲九尾狐一族的传承秘法变化成了人身,

融入了人族世界,

虽然修为始终被压制着,

但也获得了在这个人类世界生存下去的资格,

但北芦洲几乎所有人类都算得上蛮族,

他们若想在北芦洲的人类世界生存下去,

便只能用蛮族的修行方式掩盖自身修为

抽取妖族的本源。

死在它手中的妖族同胞不知有多少,

他每日每夜都会做噩梦,

梦到那些同胞痛斥它残害同胞的罪行,

但它百口莫辩。

一切为了妖族,但它犯下的罪行,却实实在在的,已经发生了。

三十年来,

日日夜夜的折磨,

让他快要发疯,

如今,

妖族的命运,

终于出现了转机。

它发现这天地之间的灵力正在复苏。

它发现它体内的血脉,正蠢蠢欲动。

他亲眼看到那飞舞于九天之上的七彩蛟龙,

仿佛一枚微弱的星火,

点燃了它心中的火苗。

虽然那条蛟龙的下场凄惨,

但蛟龙也不过是真龙血脉的一流血脉,

他可是最顶流的真龙血脉!

天!之!骄!子!

他相信他只会比蛟龙做得更好,

他相信妖族那么多的顶流血脉,

一定能重新席卷这块充满了压迫和血泪的九洲大陆!

虽然,他的顶流血脉还欠缺几分火候。

差了几分本源真意。

这几分本源真意,

在当年人妖大战失利后,

妖王金乌从所有最顶尖的妖族血脉中收取,

藏在当时妖王所在的最强妖族凤凰一族的血脉之中,

以免被人族获得。

而这,正是它此刻往南去的目的。

它感觉到自身的血脉正在呼唤着它。

它看到南方,

那只有妖族才能看到的,

专属于凤凰一族传承之羽冲天的火光。

那是妖族之王在呼唤他们的信号,

那是它们的血脉本源在迫切渴望回归它们自身的信号。

妖族崛起在即!

想到这里,

它心中越发热切,

飞驰的脚步都不由得快了几分。

走了一段不远的路后,

它的正前方,出现了一大片密林。

冲入密林中,

它忽然听到了几声微弱的呼唤。

那是一个成年人类在生命垂危之时有气无力的呼唤。

原本这种路边的将死之人,

它不会去管,

人类死不死,和它有什么关系?

它巴不得人类多死一些!

但那呼唤中,

却混杂着几分令它感到有些熟悉的嘶鸣,

令它不由得感到有些疑惑。

它顿住了脚步,

朝那个将死之人的位置走去。

密林中,

正躺着一个黑衣黑发,头上挽着一枚黑龙发簪的男人,

看上去他似乎经历了一场大战,

他的身前躺着一个被利剑穿心的蛮宗修士,

死相极其惨烈;

而他的情况似乎也不太妙,

浑身透着一股子虚弱的感觉,

一条左腿也被打断了。

令端木磊感到熟悉的,

是这个男人身上不时浮现出一片片紫色的鳞片,

以及这个男人身周不时出现的一阵妖族的气息。

二流妖族血脉,

紫蛇一族的气息。

妖族二流血脉,紫蛇一族的后裔是他的至交好友,

它从小最信任的伙伴,

也是和它在这个举目无亲的蛮族世界相互扶持的爱情伴侣。

它们约好了,

一起等到妖族崛起的那一天,

那位紫蛇后裔做它最忠心的臣子,

它做真龙一族最仁明的君王。

但数个月前,

那位紫蛇一族最后的后裔为了掩护它的身份,

故意暴露了妖族血脉,

被蛮宗的那位新晋化神捉去,

承受了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令妖发指的凌虐。

它却像个废物一样,

望着所爱的妖承受着为了它而承受的痛苦,

什么也做不了。

后来,它听到了它所爱的妖身死的消息。

被那个蛮族的新晋化神吞噬,死无全尸。

它永远的失去了它的爱妖。

这是它藏在心底的一根刺。

此刻,地上的那名黑衣黑发的修士,

身上就散发着那位紫蛇一族后裔,它那位至交好友的气息。

紫蛇一族只有一名后裔,

这气息和那名后裔有关,

但分明不是那妖

这一刻,它的心中充满了感慨和痛苦。

它明白了,

它终究被它所爱的妖背叛了。

这些年的深情,

这些年的风花雪月,

终究是错付了。

不过它理解,

毕竟,同性之间,寻找一位真正相爱的妖,

是如何困难的事。

它理解,

只是心里终究还是有些痛苦。

此刻被背叛的痛苦,

和它所爱的妖终究还是留下了血脉的庆幸,

痛苦和庆幸两相混杂,

令它恍如隔世。

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它的双颊,

它将眼泪擦了擦,

走到那黑衣黑发的人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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