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1 / 2)

“我不该凭一己揣测,连问都不多问一句,连你的解释都不多听,便将我二人置于先头那样的境地。”

“我……我心悦于你。”

“这处……只你一人。”李云辞一手轻置于胸口,缓缓低下头,妄想能瞧着贺瑶清如今低垂着的眼神。

“阿瑶,你跟我回去罢。”

听到李云辞这样的话,贺瑶清却始终垂首不语,连眼帘都不曾掀一下,只眼睫轻颤着,微微抿了唇瓣,唿吸渐促。

屋内一时静得宛若针落,更漏滴答,和着谁人的心跳声,一下一下,低沉而仓皇。

贺瑶清深深吐纳着,倒似是在努力平息眼下心头翩飞的思绪。

半晌,才兀自开了口,“王爷想来知晓我与蔺璟之旧,我自小在皇后宫中长大,其实除开请安之外,并不多能见到皇后,宫里头的人待我自然也无所尽心。原我也不知晓何为尽心何为周到,至遇见了蔺璟,他待我很好,我是个蠢的,辨不出真心与假意,只当是遇上了对的人,便一门心思扑了上去……”

“后来啊……后来……”

贺瑶清一时哽咽,抿唇顿了一顿,才强自忍了泪,“后来,我便入了梁王府。”

“我这人,从来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相反,我一无是处……”

“从前在金陵城时,我以为我是倚仗了皇后,后头有了蔺璟,便想倚仗蔺璟,待入了王府,我便想倚仗王爷……”

“我知晓这样说,王爷心下怕是不愉……”

“诚如我头回见王爷那日所言,王爷乃嵚崎磊落大丈夫。”

“王爷方才说心悦于我,我心下惶恐之至……只我眼下,不想再过事事仰人鼻息俯仰皆由人的日子了,亦不想再倚仗他人过活……”

“还望王爷成全,莫要在我这处浪费时日了。”

李云辞面上沉沉若水,只胸腔内的一颗心却渐渐往下沉,直至万丈深渊再无人能救。

他心下郁懑之至,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分明是夏日里,心却好似冻住了一般,连跳动都不能。

眼下之人方才的字字句句,似是在他胸腔内生了荆棘,将他的一颗心紧紧缠绕,缓缓收紧,直至心腔被窒住,一瞬的绞痛,教人喘息不能。

第76章

“令,难违。”

屋里头真是静。

静到李云辞都下意识地屏声敛息。

有一瞬间,李云辞只觉自己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能在战场上马革裹尸,亦见过以泽量尸之境,为何现下面对眼前之人,却噤若寒蝉一般,生怕说错了什么话,将二人之间划开更深的鸿沟。

李云辞蓦得掀了眼帘,他想要瞧一瞧,面前之人的模样、神态。

可贺瑶清只垂着眸,连眼尾都不曾给他一个。

诚如眼下二人,阑风伏雨一般,只他一人不住地向前,她却好似离他愈来愈远。

可他全没有半点怨怪她的立场,至今日之境地,是他一手造成的。

这些都教他气馁,教他无所适从,教他好生难过。

良久,久到面前茶盏里头的水都凉透了。

李云辞才勾了唇角,“你才刚说要谢我,便是要这么谢我么?”

声音轻而沉,倒似是先头贺瑶清的话他都不曾用心去听。

贺瑶清闻言,一时愕然,她自然是要谢李云辞的,今日之事,若没有李云辞,哪里能唤得来王夫人,哪里能这般容易便脱身,可她方才全在怅然不已的心绪里头,不曾想过这一遭,如今李云辞问来,倒是蓦得升了一丝窘迫之感。

正手足无措抬头之际。

那李云辞却已起了身,佯装不在意道,“罢了,既想不出如何谢我,过几日我再来。”

说罢,也不管贺瑶清如何,竟逃也似的推开门出了内间。

只听得“吱呀”一声,继而是沉沉又仓促的脚步声,随后,内间便又陷入寂寥之中。

待李云辞走了,贺瑶清整个人才缓缓松怔下来,好似才刚的话将她周身的气力皆消耗殆尽。

她原不过是才刚及笄不久的女子,又哪里会不想如朗月入青山,可她一路走来,一颗心早就千疮百孔疲累不堪,哪里还有那样动情晓意的心境。

便是有,也是进退维谷不堪说出口了。

李云辞先头说心悦于她,只她自己心下知晓,骤然闻言,恍似蕉鹿之梦一般浑噩。

眼下这般在绣坊里头安稳度日便很好,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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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瑶清兀自坐了半晌,才缓缓站起身来,脚下却一时不稳,慌忙间用手撑住了小案,才立住身子。

少顷,待重新醒了心神,莲步纤纤,出了内间向外去了。

外头的翠儿正在打扫,见着贺瑶清出来,放下手中的抹布便上前来一把挽住她的手臂。

“瑶娘,你今日真是了不起!将那个媒婆怼得话都不会说了!那苏掌柜想来也没有好果子吃,日后也得落得个声名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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