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1 / 2)

“于佩音”大学念的是美术系,主攻的是油画。

在她的童年、少年时期,因为过于压抑的生活环境,给她造成了比较阴暗、压抑的心理。每次上交的美术作业,都是色彩疯狂、线条夸张、怪诞扭曲的作品,让成年人看了,都不禁毛骨悚然,鸡皮疙瘩起一身。

她的美术老师夸赞过她,说她在绘画方面很有天赋,鼓励她创作。这也是“于佩音”阴暗压抑的世界里,唯一一线光亮。

她没有放弃过绘画,积攒下来的钱都买了画纸和素描笔,有空就抱着本子和笔,跑去空荡荡的山野里,或者寂静的河边上,疯狂画画。

画画能带给她发泄的快感,让她短暂地忘却现实的冰冷,沉浸在只有快活的世界里。

可惜的是,她早期的很多画作,被那个男人一次喝醉酒后撕了,扬得漫天都是,落进积水的院子里,一片也没留下。

现在堆在房间里的,只有一小部分是她早期的作品,大部分都是她搬来阮家后,慢慢放开戒备,一张一张积攒下来的。

可以看得出,她在搬来阮家后,生活状况好了很多。因为在她的画作上,多了一些鲜亮的色彩,线条和笔触也不再那么夸张、扭曲、疯狂,隐藏在那些张扬线条的背后,是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希冀。

她渴望妈妈再爱她一点,渴望自己早点长大,渴望自己也能拥有一个温暖的家。

只是,在徐青明出现后,画作里的希冀再次消失了,少少的几张充满对爱情希冀的画作之后,是更加疯狂、扭曲、肆意、发泄的内容。

徐青明带给她的痛,比任何人都多。

“她应该成为一名知名画家。”翻看完最后一张画,韶音轻轻说道。

如果她不喜欢画画,不会坚持这么多年。攒下来的钱,舍不得买衣服、鞋子,而去买画纸和笔。

如果她没有画画的天分,更不会画出这么精彩的画。

剧本里通篇没有提起,她原本有什么梦想,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全都在描述,她如何觊觎着徐青明,如何费尽心思想要得到他,如何疯狂和恶毒,又是如何恶有恶报的。

但韶音想,假如徐青明没有出现呢?

或者,假如她没有被徐青明占据全部心神呢?她这个人,会想要做什么?拥有什么样的人生?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

韶音暂时放下思索,起身去开门。

“妈。”她打开门,让门外的人进来。

敲门的是施玉浓。她美丽的脸上,透着憔悴,以及掩饰不住的痛苦。

眼睛是红肿的,不知道哭了多久。嘴唇是干燥的,应该是哭得太多,有些脱水。

“音音。”进了门,施玉浓嘴唇颤抖着,叫她的名字。

韶音倒了一杯水,递给她:“怎么不喝水?嘴唇都干了。”

施玉浓接过,水温正好,舒服的温度透过水杯传来,温暖了她微冷的手心。

这让她心里更难过了:“音音,对不起。”

她声音颤抖,带着破碎的音调:“妈妈,没注意到你受了伤,对不起。”

那天,事故发生后,她和老公先检查了阮菁菁有没有受伤,然后徐青明跑过来,他们又问徐青明有没有受伤。四个人,站在一起,说了会儿话,谁都没有想起来,站在另一辆车边的于佩音。

后来,施玉浓看见了她,见她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就以为她也没事,叫了车子来接,去医院处理擦伤等。

谁知道,她受了这么重的伤!

“嗯。”韶音垂下眼睛。

她没有说什么“没关系,不怪你”,也没有说“都过去了”,更没有责怪她不关心她。

但这让施玉浓更难过了,眼泪喷涌而出,将水杯放在一旁,紧紧抱住了女儿:“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怎么能忽视她?就因为她听话吗?因为这些年来,她在身边,一直懂事安静,不吵不闹吗?

她怎么能因为孩子不闹,就不关心她?

施玉浓整个人快要被愧疚淹没,她心里清楚,她到底为什么忽视这个孩子,因此更加愧疚,哭得毫无形象,声音里满是伤痛。

韶音木木站着,由着她抱着大哭。

“其实也没有那么对不起。”过了好一会儿,她站得脚都有些麻了,肩膀一侧也被施玉浓哭得湿透,而施玉浓还没有停止嚎啕的势头,她才开口道。

捉着施玉浓的两只手臂,从自己脖子上解下来,扶着哭得浑身发软的女人在床边坐下。

自己抽了纸巾,递过去:“擦擦。”

她没有哭,施玉浓仰头看着她,透过模糊的视野,分辨不清她是真的无动于衷,还是擅于忍耐,克制住了内心的情绪。

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喉咙堵得厉害,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唯一能吐得出来的,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有一点点。”韶音又抽了几张纸巾,这次没递过去,而是弯腰给她擦脸上的泪,“但不值得你哭成这样。”

她如此宽容。

不怪她,不骂她,不斥责她偏心、冷血,反过来还安慰她。

这让施玉浓更加无地自容,无尽的愧疚涌上心头,她低着头,双眼紧闭,泪如雨下:“妈妈对不起你。音音,这么多年,妈妈对不起你。”

当年,她一走了之,再无音讯,对不起女儿。

后来,她过得好了一点,却出于逃避心理,没有回去看过她。

再后来,将女儿接到身边,她自以为给够了补偿,可是女儿受了那么重的伤,她都不知道,她居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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