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1 / 2)

饮冰 桃籽儿 7003 字 2022-04-30

高立明也不知道自己这是碰上了什么事,只是下意识地觉得不能停车——他虽然出身显赫,但家族的根基都在北京,倘若真跟沪上的地头蛇纠缠起来多半是讨不了好,于是便大声对司机下令:“开快些!甩掉他们!”

司机得了令,立刻狠狠一脚油门窜了出去,哪料身后那辆车同样开得更快、不仅死死咬住了他们的尾巴,而且眼看着就要追上来了!

真是……真是不要命了!

高立明着了急、也顾不上再打身边的女人,只一个劲儿催促司机加速,薛静慈气息混乱地斜靠在车门上,下一刻忽而听到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一股巨大的冲力让她险些跌下座位,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前的光影重重叠叠乱成一团,混乱间忽然看到高立明那一侧的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外面、黑夜里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一根被点燃的香烟明明灭灭。

“下车。”

冷冷清清的两个字,明明并不凶戾、比萦绕在他指尖的烟雾还淡漠,却像跟尖针一样猛地刺上她的心,疼得她一下子流出眼泪了。

“你是什么人?敢拦我的车?”高立明却还在色厉内荏地叫嚣,“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对方却似乎根本懒得跟他废话,夹着烟的手指轻轻动了动,身后立刻便出现了几个一身黑衣的男人,二话不说便将还在吵闹的高立明从车里揪了出去,“砰”的一声又将人扔在了地上,让他那体面的西装立刻沾满了街道的灰尘与泥土。

叫嚣声立刻消失了,薛静慈坐在车里、只听到高立明在懦弱可笑地求饶,与片刻前那异常雄武打人的架势大相径庭;下一刻站在车门外的人便弯下腰朝车里看了进来,漂亮的狐狸眼依然华美迷人,如同淬着这世上最致命的毒药,一眼就能勾得人为他生为他死。

映着朦胧的霓虹他也同样看清了她,凌乱的头发和挂着泪痕的脸颊清清楚楚地告诉了他她刚才的遭际,下一刻他忽而变得异常阴鸷,而那是一种原本不该出现在二少爷脸上的神采。

他回过身关上车门,在一望无际的黑夜里狠狠一脚踩在高立明的肩上,立刻引得对方尖声呼痛。

他连眼神都没动上一动,似乎早已习惯了别人像这样对他求饶,力道立刻变得更狠,声音也像结了冰,在问:“你打她了?”

高立明却顾不上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一个劲儿地呼痛、求饶,这耗尽了二少爷的耐心,又是一脚踹在他脸上,声音猛地变大,质问:“我问你是不是打她了!”

他身后那几个黑衣男子见状面面相觑、都知道二爷动了真火今夜恐怕不会善了,于是一个控住前排想开车逃跑的司机,另几个又四下看着街道各处、提防巡捕房的人来坏事。

而直到此刻高立明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是为了自己的妻子而来,生死未知的恐惧、被人羞辱的愤怒、酒后上头的冲动同时裹挟了他,他躺在地上看着眼前这个把自己踩在脚下的男人,脑子里忽然便闪过了一个念头。

“是你?”

“你就是那个拿走她嫁妆的奸夫?”

“卑鄙下流的姘头!有什么资格管我和她的事!”

“她是我的妻子!我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她就是残了、死了也是我高家的人,跟旁人有什么关系!”

“我告诉你!我……”

疯狂的嘶吼忽然中断,高立明的喉咙就像忽然被人掐住了,只因面前的男人忽然掏出了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就那样笔直地指着他的脑袋,“啪嗒”一声子弹上膛,明明是那么微弱的声音,在这片寂静深邃的黑夜里却仿佛震耳欲聋。

“你不配提她,”男人的声音沉静极了,听不出一丝暴躁的火气,可其中冰冷的杀意却真到不能再真,“还是去死吧。”

“死”。

多么要命的语词,像是顽劣的少年在打闹时才会说出口的玩笑,可眼下没人会怀疑他的话,冰凉的月色倒映出了男人眼底的冷酷,他的手指已经扣住了板机,开枪的动作明明很快,可在临死前的高立明眼中却又显得那么那么缓慢——

“砰——”

一声枪响划破了宁静的夜色。

第153章求婚“……我有什么好。”

硝烟的气味弥漫在深夜的街道,刺耳的枪响渐渐消散,世界恢复成一片死寂。

——一双手,一双瘦削到筋骨分明的手握住了男人手中冰冷的枪械,片刻前用力的一推,使那颗子弹飞入了漆黑无边的夜。

……是薛小姐的手。

“你拦我?”

白清远开了口,而在这之前他更先一步揽住了摇摇欲坠的女人,声音依然不是不浓不淡的,只是没那么冷清了。

高立明早已被刚才的一枪吓得浑身瘫软,正萎顿在地上大声喘着粗气,薛静慈垂着眼睛淡淡看了他一眼,心里觉得无趣得紧,只说:“……放他走吧。”

听上去疲惫极了。

他低着头紧紧盯着她的脸,那里正留着一个红肿的巴掌印,他的眼神变得更晦暗,声音也更低,说:“他打你。”

她真的很累了,不想再纠缠这些事,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看到身边的男人再次开枪,只希望一切都结束,然后继续过死水一样的日子。

“我有些不舒服……”她很无力地说,“……想看医生。”

这是最有用的话、可以立刻换来他的妥协,二爷毕竟也是二少爷,还没忘记过去的风流和周到,只要他愿意总能把人照顾得妥妥帖帖——就譬如此刻,他一听她说难受便不再执意跟高立明纠缠了,只是一边搂住她往他的车上走一边吩咐手下的人去找水野医生。

“那他……”其中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看着躺在地上呻丨吟的高立明问。

白清远没说话,只给对方递了个眼神,薛小姐的心于是又不安起来,忍不住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襟,劝:“你别……”

“我有数,”他轻轻拍着她的肩,语气像在安慰人,“没事。”

说着已经帮她打开了轿车的门,面容一半出现在霓虹的光晕里,一半又隐没在无边的暗影中。

她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叹了口气,还是上了车。

他没再让其他人上车,只有他跟她,他正亲自做她的司机。

车开得很快,有悖于他一贯散漫浪荡的作风,也许是因为急着带她看医生;她看着窗外不熟悉的路,问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答得很快:“白公馆。”

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

她抿了抿嘴,耳畔轰隆作响,方才被揪扯的头皮开始火辣辣地疼,尽管她的意识已经有些涣散,可她仍然确信自己不想在此刻见到他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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